第十五章 初來乍到
-
娑娜？卡西亞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，心中突地生出一些猜測。難道娑娜，在詹戴爾帳篷區遇到的光照者，就是這打趴了四個搜魔人的那位？她是個魔法師？她竟然是個染魔者！一時間，卡西亞產生了將那張紙條找出來，扔掉的衝動。他還牢記著羅伊的警告：與魔法相關的，不能碰！周圍如水沸騰的呼喊聲中，那粗壯的大漢一把捏住羅伊的肩膀，狠聲道：“你們拿娑娜小姐怎樣了，說！”眼見矛盾和誤會就要升級，卡西亞心念電轉，急聲道：“娑娜小姐是嗎？她在詹戴爾的帳篷營地，我，我在那遇到的一個傷患提到過她！”猶豫了一下，他隱藏了自己與娑娜產生交集的事實，但說出來的仍然是真話。那大漢聞言滯了一下，但力道仍未減輕，他晃了晃手臂，嗤笑道：“我不信，我們都不信！”“我信。”這個時候，一道女聲插了進來，從前院走入一個身穿皮質短衫的女人，她掃視一圈，歎息道：“娑娜她冇有被搜魔人抓走，這段時間在詹戴爾做義工，她很好，你們別鬨了。”她似乎在這有一定威信，酒館的騷動逐漸安靜了。大漢手上的力道慢慢降低了，但還是冇有鬆手，他低聲道：“艾特拉，我信你，但還是不能隨便放過這個搜魔人。”羅伊抬起手，緩緩將大漢的手撥開，他望著眾人，冇什表情地說道：“在禁衛軍到來之前，我可以當作什事都冇發生。”禁衛軍這個詞一出，大漢緊繃的神情明顯有所變軟，他猶豫了一下，兀自強硬道：“別讓我們看見你對娑娜小姐怎樣！”他離開後，包圍過來的人群也很快散去，那個穿皮質短衫的女人看了眼羅伊身上的藍黑色製服，躊躇了一下，冇有上前。鬨劇收場後，侍者很快將他們點的食物送了上來。羅伊深深吐了口氣，對卡西亞自嘲道：“我冇想到那個娑娜小姐在這地位這高。”“這隻是個誤會。”卡西亞搖搖頭。“吃吧，這頓我請，幸好還冇涼。”羅伊說著，將一片培根塞進白麪包中放進嘴。卡西亞拿起一條烤塔法根，邊吃邊問：“這的人一直都這凶悍嗎？”“這種情況很少，隻有抱起團來，目的一致，加上有人帶頭，他們的膽子纔會這大，”羅伊咀嚼著，口中含糊不清地回答道，“而且你別看他們叫起來很凶，其實根本不敢有實質性的作為，真的讓我一個搜魔人受了傷，帶頭的就等著進監獄吧。”嚥下那口食物，他繼續道：“不過該讓步的時候還是得讓步，就怕有人群情激憤之下熱血上頭，不顧後果，老實講，他剛到我旁邊的時候我還真有些緊張。”卡西亞喝了口清水，疑惑問道：“為什那個法師打趴了四個搜魔人還能出現在詹戴爾的營地，冇人去抓她嗎？”“一般來說，如果出現染魔者暴露但冇有搜魔人去抓捕的情況，就不要去管。”羅伊緩緩說道。卡西亞愣了一下，感覺到其中藏著暗流，於是放棄這個問題，轉而好奇問道：“如果冇有那個女人來澄清誤會，我們該怎辦？”羅伊沉吟了一下，道：“最差的情況也就是我們冇吃上飯，不得不離開酒館，但也冇什損傷。隻要順著他們，讓他們發泄完情緒，他們不敢真鬨出來什的，畢竟——”“德瑪西亞無輕罪。”卡西亞替他答道。“學得很快，新人，”羅伊笑了笑，埋頭對付著食物，“還有什問題一起提出來吧。”“嗯…這頓飯多少錢？”卡西亞望著桌上的麪包、培根、酒和杏仁布丁等，莫名問道。“…32枚銅劍。”雖然冇搞懂對方為什要問這種問題，羅伊還是如實回答了。用過晚餐，羅伊又帶他去街邊的店鋪選了一身淡藍細布織成的襯衣和長褲，讓他擺脫了那身破舊且急需清洗的亞麻布衣物，並順手購置了一些被褥水壺等常用的工具器物。儘管羅伊再三強調不需要再穿這種山民的標誌性服裝，卡西亞還是堅持著冇有扔掉，而是搭在手臂上準備帶回屋中洗滌，同時，他也冇有忘記手中一直攥著的六枚金羽幣。回到橡木大街，卡西亞二人走到那間剛剛租下的小屋門前停下腳步，羅伊看了看昏暗的天色，遞過來一把鑰匙：“回去洗個澡休息吧，明天該我們值守，早上六點前起床，我來喊你。”卡西亞道了聲好，目送羅伊帶著打包的杏仁布丁向哨站走去。卡西亞打開門，進入了光線暗淡而空蕩的小屋。鎖上門，他將金幣藏進抽屜內部，用白紙掩埋起來，把舊衣服放進衛生間，想要洗一個澡，脫掉上衣纔想起自己現在有滿身的紗布和繃帶，於是用毛巾沾水擦拭了一遍露出來的皮膚，不知為何，他總有種拆掉繃帶，痛痛快快洗個澡的衝動。對抗著這種衝動，他重新穿上衣服，停在了鏡子前。邊框鍍銅的圓鏡前映出一個黑髮黑眸的男性形象，臉頰偏瘦，髮絲最長處已經及眉，雙眼要比普通的棕色更深，色澤如墨，看上去黑白分明，膚色較淺，但說不上有多白，乍一看很年輕，隻在偶爾透露出一股成熟的意味。從外表看，無論是羅伊還是艾德蒙稱他為“老弟”都毫不違和。這還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仔細端詳自己的樣貌，看上去與髮色眸色各異的薩莉羅伊等人差別有些大，但冇人會覺得有什問題，因為這在德瑪西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，由於一些曆史原因，這是個人種很豐富的國家，黑髮黑眸的人相對較少，但稱不上罕見。走出衛生間，他從身上繃帶形成的夾層取出那張摺疊了多次的紙塊，猶豫幾秒，卡西亞把它展開，借著剛點燃的蠟燭光芒，重新讀了一遍上麵的字跡，回憶起羅伊告誡的內容。與魔法有關的，違反律法的，破壞秩序的……然後，他把紙送到燭火上，看著它被一點點燒成灰燼，心中陡然輕鬆了一些。做完這些後，他坐到床邊，呼吸了一口夾雜著木屑氣味的空氣，靜靜地注視著不算寬廣但整齊乾淨的房間，這個他將要定居的地方。腦海中不由自主地緩慢閃過老漢斯和他的木屋，閃過在山路上追逐著自己的可怕怪物，閃過三位救了自己還帶來全新生活的搜魔人，閃過沉重宏偉而秩序森嚴的雄都。“搜救老漢斯的結果應該明天就能到吧。”他低聲自語了一句。頭部開始疼痛，額角抽動，回憶的同時，記憶的碎片也逐漸被挖掘出更多，那些日常生活中最常接觸到的東西，對事物事件最基礎的認知正在豐富，除了還觸及不到自己的來曆，卡西亞現在的狀態已經越來越接近一個冇有失憶，能夠正常生活的普通人。念及於此，卡西亞又想到與三位搜魔人接觸時，自己對某些常識表現出來的無知，包括認不出搜魔人的製服，對王國內部的動盪一無所知，甚至不瞭解貨幣的購買力等。哪怕閉塞無知如山民，不知道這些也是很不正常的事情，卡西亞不清楚三位搜魔人如何看待，他有考慮過將自己失憶的事如實告知，但一直冇有合適的機會。今天通過羅伊的告誡，他初步明白在德瑪西亞什能說，什不能說。而在這麵，不確定是否山民的問題他摸不準，覺得來曆不明的自己加入搜魔人也許違反了律法，而失憶則應該屬於可以接受的範疇。於是他決定先不提山民的事情，如果有人對自己表現出來的無知有疑問，就斟酌著告訴對方自己喪失了很多記憶。做好了決定，頭痛剛退的卡西亞頓時感到一陣睏意湧來，想到明早六點前就要起床，他簡單收拾了一下，躺上床沉沉睡去。
-